第28章 第28章_偷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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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第28章

  与沈斐的客房相对的房间中,梼杌手脚蜷缩地躺在地上,身体不断痉挛,手成爪状在自己的脖颈上抓出一条条的血痕。

  在他的身上,红色的血管像是虫子一般在他身上活了过来,爆凸着涌动,他的手指抓破血管,使得他浑身沾满了血液,现场看上去极其惨烈。

  沈斐几人赶过去的时候,梼杌有所感知地抬起了头,苍白的脸上,含了血色的眼睛望着沈斐,眼中满是痛苦。

  “哥哥……好疼……”

  严百解看到如此场景,连忙上前点住了他身上可止血的穴道。

  沈斐急道:“前辈请小心,他身上的血液含有剧毒!”

  梼杌穴道被封后,吃了严百解喂下的药昏睡过去,万年留在房内照顾他,而沈斐则跟着严百解出了门。

  严百解擦拭着手心中黏腻的血,脸色阴沉。

  “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,这里为什么藏着一个药人?”

  说起来梼杌算是严百解的师侄,两人虽没见过,但关系仍算是亲近。

  一下子可以甩掉两个包袱,沈斐非但没觉得舒心,心中反而像压了块石头般沉重。

  他向严百解说明了梼杌之事的来龙去脉,并且解释了带他来此的用意。

  “原是如此。”

  严百解脸上带了些恍然,他虽觉得药人离谱,但此事确实符合严千山的作风。

  狠辣,歹毒,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,与二十年前的他别无二样。

 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放任他在江湖上作恶,此事定要有个结果。

  “前辈近些年与严千山可有联系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严百解摇头,想起小时候总跟在他屁股后面还存有天真模样的小师弟,幽幽地叹了口气:“他恨我还来不及,又如何会主动与我联系。”

  当年江湖正派围剿修灵教,严千山弑师,严百解与他发生争执之时,失手捅了他一剑,正中心脏的位置。

  直到现在严百解还记得他那满含恨意的血红色眼眸,像是随时要滴下血泪般,日日夜夜的纠缠在他的噩梦里驱散不去。

  后来武林正派之所以能那么容易的攻进去,也有他这一剑的功劳。

  严千山失去了反抗能力,只能在原处等死。

  原修灵教被烧之后,严百解进去寻过他的尸体,只是当时死伤人数太多,尸体大多都粘连在一起无法分辨。

  严百解只能在后山中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,以安定亡灵。

  二十年来,他一直认为严千山早已死在了那场大火里,没想到竟能在二十年后见到他的儿子,此等消息,对于他来说,即是惊喜也是惊吓。

  就在方才,他在梼杌的眼中,再次看到了严千山的影子,只是两人虽容貌相似,梼杌看上去却比严千山更为良善,也失了狠毒,倒有点像是他小时候所见到的稚嫩版严千山,也是他理想中的乖巧师弟模样。

  严千山竟毫无人性,能忍心将自己的儿子炼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药人,可见心肠之歹毒。

  “他身上的血液中含有剧毒,需每月按时浸泡在药材中维持药人的体质,若不然就会承受万虫噬心之苦。每月毒液反噬药体,使血管暴涨,其痛苦实乃常人难以忍受。”

  梼杌痛苦的模样仿佛浮现在沈斐的眼前,他耳边仿佛一直响着梼杌唤他的那声‘哥哥’,时不时的伸出利爪抓挠他的心脏。

  “前辈,可有方法能够救他?”

  “当务之急还需找到严千山,询问他浸泡药人时所需的药材,如此才能对症下药,减轻他的痛苦。”

  说到严千山,两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。

  严千山在取血弃子时就已决定放弃梼杌,自然是不会再管他死活,任由他痛苦抑或是受尽折磨,与他都无干系。再者,以严千山的性格,恐怕也不会白白告诉他们,可能还会以此为要挟来逼迫他们。

  事情走入了死胡同,一个两个的接连出事,让沈斐开始心力交瘁。

  严百解举起手中沾了毒血的帕子:“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,我发现了梼杌的血就是无峥所中之毒,以此作为药引,明日便可以开始拔除无峥身上的毒素,相信不日之后他便可以恢复。”

  总算有个好消息。

  沈斐这几日被严无峥缠的没了脾气,竟然从未想过他所中之毒有可能是梼杌的血,想想严千山在走之前取走了梼杌许多血液,刺杀那夜恐怕是用他来做实验,测试毒素是否有效。

  “那便尽快开始解毒吧。”

  第二日,严百解从梼杌的身上取了足够的毒血作为药引,开始煎药为清除毒素作准备。

  取血时,梼杌像是早已习惯如此,尽管取完血后他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,仍没有呼一声痛,只是在看到沈斐时,眼中带了些委屈。

  沈斐将闻玉提前买好的糕点和糖果放在他的床边,心中有些愧疚,道:“小杌,你想吃便吃吧。”

  梼杌眼神非常渴望地望着那些糕点,却并不动手,只是道:“我不舍得。”

  他生怕吃完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了,像是他之前十几年所经历的那样,严千山不允许他喜欢任何东西,只要他喜欢的东西就会被抢走,被毁掉。

  严千山用十六年的时间,培养了一个不懂任何感情,不为任何外物所影响的工具人。

  沈斐自是知道他从小到大吃苦颇多,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胳膊,有些不忍地别过脸去:“没关系,以后我还会给你买许多好吃的,日后便再不会让你受苦。”

  “真的吗?”

  沈斐点点头,梼杌这才动手拿了一块甜点,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,少年仍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了笑意:“真甜。”

  出去的时候,他遇上了等在门外的严百解,两人并行走了许久,沈斐才慎重地开口道:“前辈,一切结束之后,你要怎么安置梼杌?”

  他问出此话,就是想从严百解处得一个答案,他已经下定决心,若修灵教不愿意收容梼杌,他便将人带回凤隐山庄,以亲弟待之。

  严百解看了他一眼,寻了个阴凉处停下来,笑眯眯地道:“怎么,怕我利用完就把他扔了?”

  沈斐连忙否认:“并非如此。只是他身份尴尬,我只是想问前辈作何想。”

  严百解正色道:“我并非心狠手辣的严千山,他是我的师侄,等一切结束后,自是要将他带回修灵教中好生教养。倒是你,对他不是一般的上心。”

  严百解最后的那句话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之感,沈斐觉得似是有些奇怪但只认为是严百解在操心梼杌的人际关系,连忙道:

  “梼杌与我相处这些时日,便像我的弟弟般,我自是对他多加关心。”

  严百解意味深长地‘哦’了一声,沈斐皱了皱眉,正想要再说些什么,只听严百解又问道:“那无峥呢?”

  沈斐不解地看向他,有些疑惑为何两人本在说梼杌之事,突然间话题就转到了严无峥的身上:“我与无峥自是好友之交,虽我二人相识时日尚短,但颇为投缘,在我心中早已将他当成挚友。”

  “除此之外再无私交?”

  “并无。”

  严百解摇了摇头,低声说道:“无峥可不这么想。”

  “前辈,您在说什么?”

  沈斐无习武之人的耳目灵敏,只是见严百解低声说了一句什么,却并未听清内容。

  严百解显然不想再多说,朝他摆了摆手:“无事,走吧,再聊下去药都要熬干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两人到达后厨之时,正见到闻玉在烟熏火燎之中熬着一锅黑漆漆的药,隔着院门就能闻到浓重的药味,沈斐更是一闻到味道就觉得舌根发苦,仿佛他已经将药含在嘴里了。

  都是之前生病时喝药留下的毛病,一次性喝太多苦涩的药,导致他根本闻不了中药的苦味,每次闻到都要嗅觉味觉失灵片刻。

  严百解将怀中药瓶中的黑色血液倒进药罐中,按照顺时针方向不停地搅拌着,直到药物散发出一种更为刺鼻的味道才停下来。

  他拿了一个碗,迅速将熬好的药倒进去,脚步匆忙地赶往严无峥所在的房间,一边走还一边说道:“沈斐,跟我过来。”

  沈斐原本没想着跟去,他向来体弱,看不了治病的场面,生怕病气入体,更何况他又并非病人和大夫,去了也无用,再加上他刚闻了苦到舌根的药味儿,如今有些反胃,就想停下缓缓。

  谁知严百解又在远处唤他,他只能慢吞吞地跟了上去。

  沈斐走在路上时,思量着事情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。

  原本他与严无峥结伴而行,两人目的不同,地位平等,可自从严无峥为了救他而身中奇毒,人变得痴傻之后,他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与严无峥密不可分的人。

  如今明明将严无峥养大的师父严百解已经陪在他身边,足以取代沈斐的位置了,可是严百解所表现出来的,仿佛他仍是严无峥的负责人。

  他与严百解相比较来说,不应该是身为师父的严百解对严无峥更为亲近才对吗?

  严百解此人,到底何意?

  “快些。”

  沈斐望着亦步亦趋走在他前面的严百解,甚感无力,只觉一个两个皆是他看不透的人,猜来猜去让人心生烦躁。

  严百解行至严无峥所在的客房正欲进门,可不知屋内传来了什么动静,让他停在了门前,转而面色平静地向沈斐招手。

  “你来开门。”

  沈斐顿觉有诈,还未等他向后退去,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。

  严无峥带着飓风的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躲闪不及的严百解脸上,给他添了个黑色的熊猫眼,幸好严百解的身形够快,手也够稳,迅速后退化解了严无峥的部分拳气,又将手中的药护的一滴不撒。

  严无峥见他并无大事,不肯罢休地举起手,正打算挥出第二拳时,他的余光瞥到了站在一旁的沈斐,挥出去的拳头立马变成了巴掌,将挡路的严百解推了出去。

  严无峥高大的身躯笼罩住沈斐纤瘦的腰身,委委屈屈地道:“夫人,你为何不来看我?”

  沈斐尴尬地看向严百解,谁知严百解一甩袖子,压根不想理他们二人,顶着个巨大的熊猫眼率先进门去准备解毒需要用的工具。

  “无峥,别这样。”

  他想要推开搂抱着他的严无峥,可严无峥的手像是钢铁一般紧紧圈在他的腰上,分毫不动,他只能接着哄道:“听话,我们先进去。”

  严无峥埋在他肩上的头抬起来了一些:“如果我听话,今天可以亲亲吗?”

  沈斐听到他提起亲吻,脸色有些发红,急道:“不行!”

  严无峥的表情失落的像是要哭出来一般:“那我不要听话了。”

  他说完又将头埋下去,不论沈斐如何哄他也不愿意动上分毫,眼看他们二人站在走廊上的拉扯已经引起了来往住客的注目,沈斐咬咬牙道:“可以,只要你听话,就可以亲。”

  反正按照严百解所说,只要清除了严无峥身上的毒素,他便可以变得正常,待他变正常后,哪里还记得什么亲亲,恐怕就算记得此事也不好意思提起。

  既然如此,他现在答应了也没有什么,等到毒素除清,便一切清零了。

  严无峥果真动了,惊喜道:“真的?”

  沈斐硬着头皮点点头。

  严无峥欢天喜地地拉着他进入房间,站在他的身侧乖得像只脖子上拴了绳子的小狗,沈斐让他坐便坐,让他躺便躺,被严百解翻来覆去的折腾也毫无怨言,脸上还一直带着痴傻的笑,仿佛占了多大便宜似的。

  严百解见此好奇地问道:“你怎么他了?给他下药了?”

  下药?迷魂药还差不多。

  沈斐只是不自然地动了动自己一直被严无峥握着的手,得到的是更紧的束缚,他垂下了眼眸,安静地坐在床边陪同,不再说话。

  严百解见此也摇摇头,在严无峥头上拍了一巴掌,厉声道:“臭小子,躺好。”

  严无峥躺下之后,严百解解开了他身上的衣物,将上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都暴露在外,有些细小的伤口已经自动愈合了,只是皮肉中还藏着黑色的毒素。

  严百解用匕首将长好的伤口又重新割开,内里流出的都是黑色的血。

  然后他便用熬好的药汁浸泡棉布,覆盖在伤口之上,一遍又一遍的擦拭,药汁随着伤口渗透进皮肉中,再佐以严百解运行的内功将毒素顺着伤口逼出,直到流出的血液变成红色为止。

  不消片刻,严百解的头上便因内功消耗而出了一头虚汗,原本稳如泰山的手也不住的发抖,几乎抓不住棉布。

  眼看着碗中的药汁见了底,那些细小伤口中的血液一一变红,最后仅剩下了手臂上腐烂最大中毒最深的伤口处,他才停下运作,抬手拭去额上虚汗:“今日便到此为止吧。”

  沈斐见他实在虚弱,想要先扶他去休息,谁知严无峥与他十指紧扣,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。

  方才严无峥全程清醒着被清除毒素,现下不仅对为他清除毒素的师父毫无感激之心,甚至连半分眼神都未分给他已经虚脱的师父,只蹭着沈斐的衣襟喊着:“夫人夫人夫人夫人……”

  沈斐见他这幅模样,连忙叫住了嘴里念叨着不孝的严百解,问道:“前辈,你不是说,无峥会在清除毒素之后恢复神智吗?为何他还是老样子?”

  严百解哼了一声,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严无峥,气道:“哪有那么快,神智需慢慢恢复,至少两到三天。”

 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,行至门口看到还在床边腻腻歪歪密不可分的二人,在心中道:徒儿,师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。

  等他回过头看到等在门前的万年时,原本挺直的脊梁突然就弯了下去,脚步也变得踉踉跄跄,差点摔倒,被万年一把扶住。

  他顺势搂住万年的腰,假装柔弱道:“阿年,无峥打我。”

  他指着眼角的乌青,万年的脸色果然瞬间变得阴沉,拳头捏得骨节作响,咬着牙道:“等严无峥那个臭小子好了,我定要与他打上一场。”

  有人撑腰的严百解心中甜滋滋,小鸟依人般地靠在了万年的肩上,在他的搀扶下缓慢地走着。

  两人的影子在日落夕阳下融为了一体,亲密无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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